周梦晗访谈: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现状与困境-世界华文文学论坛

    周梦晗访谈: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现状与困境-世界华文文学论坛

    周梦晗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现状与困境
    (杨剑龙、叶周、黄宗之、梓樱、江岚、海云)
    编者按
    海外华文文学目前进入了一个生机勃勃方兴未艾的时期,近20年来有了非常巨大的进步,但是我们仍然应该看到其中的某些缺憾或不足。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应精益求精,在不断提高创作水平中追求更多享誉世界的精品力作。当下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存在着某些困境,阻碍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发展,而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的编撰,对于搜集和整理有关文本和资料、总结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的发展、促进海外华文文学的创作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2017年暑期,杨剑龙教授赴美访学,抽暇与著名在美华文作家叶周、黄宗之、梓樱、江岚、海云等展开深度对话,现予刊出,以飨广大读者。访谈者简介
    访问者:杨剑龙,博士,上海师范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受访者:叶周,美华作家,资深电视制作人,北美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荣誉会长;黄宗之,美华作家,北美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梓樱,美华作家,纽约华文女作家协会副会长;江岚,美华作家,文学博士,现执教于美国威廉·伯特森大学;海云,美华作家,海外文轩作协主席。
    1嬗变与繁盛
    杨剑龙:在界定海外华文文学的概念时,教科书中如此界定:“海外华文文学,是指中国以外其他国家、地区用汉语写作的文学,是中华文化外传以后,与世界各种民族文化相遇、交汇开出的文学奇葩。”(饶芃子、杨匡汉主编《海外华文文学教程》,暨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7月版,第1页。)在新世纪以来,海外华文文学这朵奇葩越开越艳,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佳作,许多作家的名声越来越响,诸多海外华文文学作家的作品纷纷在大陆知名刊物刊载,被列入大陆各种各样的文学排行榜中,各种文学奖项中也有海外华文作家名字列入榜上,一些海外华文作家的作品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剧,扩大了海外华文文学的影响。我们如何看待近些年来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现状?
    梓樱:陈贤茂先生将海外华文文学定义为“在中国以外的国家或地区,凡是用华文作为表达工具而创作的作品,都称为海外华文文学”。按这个定义,近些年来海外华文写作的群体越来越庞大,尤其是互联网、文学网站的出现,加上近年来海外自费出版的便捷,让爱写会写的人们有了更多交流提高的机会,也让他们跨越了国内平面媒体发表的限制。当生存不成问题时,不少业余作家几乎成为了全职作家,并产生出一些优秀作品。我所认识的张翎、陈谦、陈河、少君、海云、卢新华、陈屹、陈瑞琳等,都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但大部分作家仍一边工作一边写作,也有不少已经结集出书,并渐渐被大陆文学界所认识,比如陈九、江岚等。对比二、三十年前,海外作家不论在人数还是写作的质量上,都有了一些进步,也有些成绩。然而,大部分作家还没有被大陆文学界广泛认知,就是稍有成就,也被淹没在大陆文学界的大海中。
    黄宗之:海外华文文学目前进入了一个生机勃勃方兴未艾的时期,近二十年来有了非常巨大的进步,华文文学作家队伍空前壮大,他们在海内外发表的大量文学作品已经展现出这支队伍的雄厚实力。从世界范围来看,早期以华人集中的东南亚地区为重心的华文文学,以及华文文学研究已经发生了大转移,逐渐转移到北美以及欧洲地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一大批中国大陆年轻学人走出国门移居世界各国,他们在移居地历经艰辛,经历文化休克、语言障碍、传统颠覆,在艰苦生存下来的同时,开始书写海外移民生活。如今这批学人在世界华文文学领域中崭露头角,成为了海外华文文学一支极为重要的生力军。特别是在北美地区,华文文学的创作空前兴旺,成为了世界华文文学的重镇,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新移民作家,出版了大量的文学作品。二十一世纪的到来,随着新移民继续不断涌入,海外的新移民文学与以往相比,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呈现出蔚为壮观的景象,世界华文文学创作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不仅新移民队伍更加壮大,新移民文学的主题也已经从过去早期移民书写怀乡的忧郁、无根的漂泊、生存的艰难、异域婚恋、文化冲击等比较浅层面写作,逐渐走向成熟,创作主题开始多样化,从过去描写留学生的打工文学,反映新移民基本生存状况和艰难困境,走向多层面表达新移民融入旅居国,关注与新移民息息相关的政治、文化、教育等不同领域的生活,并出现了一大批思想深刻、视觉独特、影响力较大的优秀文学作品
    叶周:近年来海外华文文学发展显示了一个新的趋势和特点。随着中国的开放和经济奇迹,遍布于世界各地的华文作家十分重视与中国本土的交流,他们十分频繁地穿梭于中国和世界各地,他们的作品中反映的生活也越来越离不开自己的出生地中国。所以,现在活跃在华文文坛上的中坚力量,他们作品描绘的历史和现实,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移居地的移民生活,他们笔下所体现的是一个广大世界的融合,是东方与西方世界冲突中的生存和发展。他们的视野覆盖中国的近现代历史,覆盖移居地的文化和移民生活,他们作品中提供的思索和艺术形象,体现了一种宏阔的具备世界格局视野的文化反思,这种反思不仅涵盖海外生活,同样涵盖中国的近现代和现实生活,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如果说可以把海外移民文学称作为“第二次伤痕文学”,那么现在当他们从异国生活题材回归后的反思性写作,就不是“伤痕文学”的重复,而是一次更深层次的人性探索的文学体现,这些文学已经为丰富多彩的本土中国文学提供完全不同的一种视角。同样的题材,同样的历史年代,同样的历史机遇,他们会有自己的发现。
    江岚:近年来“北美华文文学”越来越受到国内学界的关注,一是源自北美作家群中优秀作品迭出的直接效应,二是由于国内学者的学术视野越来越开放。当今的北美华文作家群以来自大陆的新移民为多,该群体普遍具有较高的人文素养起点,他们先在国内打下了母文化的基础,后又在国外接受西方教育。步入中年之后,他们大多已身处北美中产阶级偏上的阶层中,对当地生活的切身体验以及对西方文化的认知、对东西文化差异的态度,都已经逐步脱离了最初惊异的叹为观止,猎奇的沾沾自喜或者探险的自以为是,而迈向了更沉稳、更成熟、更宽广也更从容的层面。这种共同特点体现在他们创作中,就是在没有太多禁忌、不受名利束缚的前提下,用比较严肃同时又不失生动的语言,以自身独特的视角和维度主动去发掘人性、观察世态、抒发情感。所以新世纪以来这个群体中能不断涌现出好作者和好作品,但是数量毕竟还屈指可数。最近数年间,北美文坛已经逐渐开始出现80后、90后作家的身影,他们的加入为北美新移民作家群注入了新鲜的元素。
    海云:早期的留学生文学,其主导的是抒写乡愁,然后演变到移民文学,揭示了两种文化和多种文化之间的矛盾、冲突;现在的海外华文文学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不仅仅是乡愁,不仅仅是文化冲突,我们将会会看到多元文化的相互包容和融合,以及作家们生命体验后的一种新的反思,这包括做新土地的主人,与第二代土生土长的华裔间的共同成长,在新土地上工作生活和思考的种种,这里面有太多的融合、接纳和新生,甚至冲突和拒绝,对故土美好的祝愿和对自己新的身份认同及观念的转变,“融入”和“包容”将会是另一种主题的表达。
    杨剑龙:海外华文文学的繁盛有目共睹,作家们身份的转换、生活的相对稳定、心态的趋于安定等因素,使海外华文文学创作进入一个新的境界,各种文学团体的成立,海内外文学交流的加强,海外作家在大陆重要期刊发表作品,作品被列入大陆各种文学排行榜,有的被改编为电影电视,各种文学论坛与学术会议的召开等,都促进了海外华文文学的发展。可以说,海外华文文学已经成为世界华文文学的生力军,在其不断发展与繁荣的过程中,海外华文文学将得到更多读者的青睐与更多学者的关注。2缺憾与不足
    杨剑龙:海外华文文学的写作,从80年代出国潮时期的留学生文学写作,到今天的海外华文文学创作,作家的身份变了、生活变了、心态变了,创作的题材、情感、视阈、话语、方式等也发生了变化。我认为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变化,可以说是从“边缘人”转向“两栖人”的生活与心态的描写,从类自传体转向历史或现实描写,从情绪性写作向思想性写作转换。虽然近些年海外华文文学佳作迭出精彩纷呈,但是我们仍然应该看到其中的某些缺憾或不足。
    梓樱:大陆背景的海外作家大多数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出来求学的,大部分人出生在50年代或之后,这批人在文革“破四旧”的风浪中接受教育和成长,中华传统文学方面的熏陶先天不足。其中一部分人是因喜爱文学、选择文科,有机会接受了科班训练,但大多数人仅仅是文学爱好者,没有经过系统正规的训练,靠自己在不断的写作中摸索。文科背景的作家移居海外后,为了解决生存问题,不得不转换其他专业,待完成学业、安家立业,可以坐到桌前拿起笔来书写,已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海外华文作者大多是非文科专业背景,他们一边为解决生计问题而工作,一边为寻求精神家园而写作。他们写作的素材多半是其周围比较熟悉的人、事、物,他们无法深入国内生活现状。目前海外作家写大陆生活的,最成功的是严歌苓,她的作品几乎都写发生在中国的事情。我们生活在侨居的国家,思维模式发生了变化,如何把这些新观念和新思维传递给国内的读者呢?这就有一个接地气的问题了。
    叶周:绝大多数的海外华文作家处于业余写作的状态,这样说不仅仅是指他们的创作大多是利用业余时间进行,准确地说是指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凭着自己对文学的爱好,结合自己的生活阅历,进行文学创作的尝试。丰富的生活阅历和视野是他们的优势,可是文学专业知识的薄弱和艺术技巧的单调,可能会妨碍他们更自如艺术地进行表达,文学技巧的提高是他们提高创作质量的必备因素。
    黄宗之: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个人认为海外华文文学的短处主要表现在:(1)未能最大限度地充分发挥华文作家所在地的优势,用多元文化的视野来观注所旅居的国家、主流社会和新移民生活。(2)未能尽可能地与日俱进地跟上新移民的脚步,反映他们的所在地国的移民生活现状、移民思潮演变、移民与中国社会发展和进步的互动与联系。(3)与所在国主流社会的文学团体缺乏联系和互动,从而阻碍了华文文学的进一步深耕和写出更具有现实意义和历史价值的厚重文学作品。近些年来,相当一批华文作家在海外经历过最初的艰难生活后,创作书写怀乡的忧郁、无根的漂泊、生存的不易、异域婚恋、文化冲击、传统的差异之后,感觉到新移民生活不再有素材可挖,难找到合适的主题可写。究其原因,我认为是部分华文作家的生活圈子主要还是局限在华人之中,看问题的角度和视野仍旧局限在相对狭窄的华人生活范围内。由于没有进一步深入到所处国家的深层,接触不同层面的人和事,不去主动参与当地非华裔举办的社会活动,少了生活体验,生活之泉便渐渐枯竭了,于是只好越来越多地把精力用在回过头去写国内的题材,写过去在国内生活的经历和家族故事。
    江岚:北美作家群的背景和生存状态具有一些共同的特点,这些特点既决定了他们创作状态的优势,也呈现出他们的弱点。虽然他们不为名利所束缚,但容易忽略读者忽略市场,长期闭门造车,陷在一种自发的、自我的境界里无法突破。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业余创作,即便创作实力很强,能够完成的作品数量也十分局限。这种“业余”的状态也直接造成作家群体的性别构成严重失衡,女性占压倒性多数,导致作品内容、题材、话语方式偏于单一。
    海云:当严歌苓越来越广为人知,当海外作家渐渐被国内文坛所重视,大家又开始一窝蜂地说:国内的作家功利心太强,现在的中国社会太浮躁,将来好的文学作品还得指望海外的华文作家……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我是颇不以为然的。那你会问什么会让我以为然?我从文化说起吧。文化是一特定群体的生活方式、行为、信念、价值观、风俗习惯、衣饰风格、价值体系、传统和信仰等。文化不是一成不变的,文化在历史的长河里随着时间会不断地去伪存真,在糟粕和精华间的取舍,导致了文化的不断的变化。文化也并不是与身俱来的,它是家庭、学校、宗教、社会、电视和媒体及一个国家的政府和其环境下的综合产物。说到底,写出人性,写出人类共性和特性,不论经历体验过了多少种文化,才是最终的文学之本。
    杨剑龙:作为海外华文作家,你们看到了创作中的一些缺憾与不足,如何扩大生活面,如何提高创作技巧,如何加强与国内文坛的联系,如何写出更有艺术性思想性的作品,这是需要不断努力不断提高的。海外华文作家是一些真正热爱文学的群体,与国内的一些作家不同的是,你们的文学创作一般不能给他们带来名声的、经济的获益,你们的创作更少意识形态的左右和束缚,你们的创作可以更加自由和自如,你们双语的基础可以更加靠拢国际文坛世界潮流,你们可以更有国际视野世界眼光。在异域的生活环境里,如何努力描写和反映不同文化和阶层的生活,如何充分运用海外华文文学创作之长、克服之短,是需要我们认真思考和总结的。3发展与提高
    杨剑龙:我曾经撰文指出海外华文文学发展与提高的思路,在近些年的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兴盛中,在创作题材的选择与创作心态的把握上,我觉得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应该注重某些方面:一、在拓展国际视野中注重具有世界性意义作品的出现。二、在保持家园情怀中注重创作心态的自由与独立。三、在拓展大陆文学影响中拓展世界文坛的影响与价值。海外华文文学已经成为华文文学史发展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海外华文文学的发展应该注重多元化、反对一体化,注重个性化、反对群体化,注重世界化、忽略国别化,注重人性化、反对世俗化。
    黄宗之:海外华文文学水平的提高可以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拓展视野深入生活。(1)用跨文化视野,对新移民生活进行更主动和深入的多元文化的观察与比较。除了对主流文化直接交流接触,也同时需要对不同国家来的新移民作深入的认识和了解。通过对多元文化作多层次的观察和对不同族裔文化的观察和比较,在题材的选择、视角的选择上以新移民为主体,力求表现他们丰富的现实生活。(2)坚持新移民文学的原旨,深入楔入新移民的生活,密切观察新移民动向与发展趋势,对新移民作品的主题作前瞻性的书写,并从深层挖掘表面现象蕴藏的社会意义和影响。(二)研究者的支持引导。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应该以域外生活为基本内容,如果把主要精力回归写国内生活,华文文学作品就会失去自己的特征,新移民文学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希望华文文学的研究者尽可能倡导和注重华文作家书写在地国的生活和心态,促进新移民文学朝纵深迈进。在研讨评价新移民文学时,希望能更多地注意到新移民文学本身的特征,关注它的主题思想、社会意义、史料价值、多元文化视野。(三)国家侨办和中国作协的支持。海外华文作家基本上是处在边缘人状态,基本进入不了所在国的文学主流社会;又因为身处海外,基本上与中国作家协会无关。海外华文文学实际上是处在一个自生自灭的状态,期望国家侨办和中国作协更多地关注和支持华文文学的进步与发展。
    梓樱:如今海外文学社团不断涌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凝聚海外作家和提高创作水平的方式,经常切磋互动,可以激发灵感,彼此鼓励不断写下去。现在国内越来越重视海外华文文学,许多官方或非官方的研讨会聚集了许多作家和学者,不少评论家也越来越重视推介海外作家的作品,国内的一些出版社为海外作家出版丛书等,都有助于海外文学的发展。海外文学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有待于更多翻译家的参与,高行健和莫言的作品,若没有好的翻译家进行翻译好再创作,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国际影响。
    江岚:海外华文文学创作水平的提高,首先是作者自身必须提高创作的立足点,走出自我写作的框架,有意识地去成为新移民群体的代言人,去承当一个作家的社会责任;其次,应当加强与国内作家更深层次、更大范围的交流,在创作方法、理论指导等等方面虚心接受专业人士的指点。
    叶 周:只有对文学的独特的表现形式和技巧有充分的了解和娴熟地掌握,海外作家才能够更自如地表达思想内容,讲好自己心中的故事,吸引读者阅读的兴趣。而在这方面国内的专业文学机构、文学杂志和副刊都可以大有作为,为海外作家提供更多的作品园地,以及举办提高文学技巧的讲座和进修班,有针对性地孵化和扶植一些创作题材,使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向更深层次迈进。
    海云:文学和生活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事实上,生活是文学的主题,生活提供了文学的土壤和艺术形式的原材料,文学,是作家生活经验的传播。文学是人学,写出不同的人,不仅需要彻底了解人性,还需要我们了解文化的不同,因为文化土壤的相异,产生出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模式。今天,我们不应该再纠缠于我到底处在哪种文化中?我该倾向于哪种文化?我该如何控制我的笔,展现和表现哪种影响?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因为不论哪种环境哪种文化哪种人,哪种种族,那块土地,只要写出人性深层中那种共性,写出人与人不同的个性,简言之:写出生动深刻的人性,应该是文学的目标。
    杨剑龙:文学作品既是一种物质商品,也是一种精神产品,文学是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海内还是海外,凡是用华文写作的都应该归入世界华文文学领域中。文学作品一经问世就属于公众的、属于世界的,经典的文学作品是经历了岁月的淘洗和读者的选择,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应该努力向经典化迈进,在不断提高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水平中精益求精,创作出更多享誉世界的精品力作。4困境与拓展
    杨剑龙:新世纪以来,随着海外华文作家们的创作在中国大陆的不断发表,随着他们的创作不断列入各种排行榜、获得各种奖项,海外华文作家与中国大陆文坛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海外华文作家的创作丰富了国内文坛,在与国内作家的交流中,促进了国内作家的文学创作,海外华文作家将世界文坛新的信息和动向带进国内,扩大了文坛的视阈和拓展了创作的视野,海外华文文学不仅成为中国当代文坛的靓丽风景,而且成为中国当代作家创作的某种动力。在当下的海外华文文学的创作中,是否也存在着某些创作的困境,阻碍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发展。
    叶周:海外华文文学创作历来面临两难处境:在海外以中文写作,对国外主流社会没有影响,对国内的主流文学也是影响甚微。近年来随着国内学术界对于海外华文文学的重视和研究的开展,这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善。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能有更多海外华文作家尝试用外语写作,增加海外华文文学在国内外的传播和影响,是海外华文文学发展最好的推动力。从海外作家的创作主体方面则应倡导秉持独立的价值判断,保持作品的个性视野,避免片面迎合市场需求,而是沉下心来甘于寂寞,坚持自己跨越多元文化的优势表现的人和事件,唯有这样才能为读者提供最具个性的海外华文文学文本。
    黄宗之:海外华文文学作品发表不易、出版困难。由于受到网络的冲击,由于图书市场追求经济效益,国内出版界对严肃文学出版持相当谨慎的态度,优秀图书面临日渐没有读者市场的尴尬,这不仅阻碍了国内文学的发展,更使得海外华文文学陷入某种困境,阻碍了海外华文文学的进步和发展。
    江岚:一个区域的文学创作要发展,需要作家们共同努力去推动,而推动的工作要达到预期的效果、产生一定影响,必然要通过有组织、有计划的活动。就北美文坛而言,尽管各创作团体星罗棋布,却是作家们自发组织成立的非盈利机构,活动经费绝大多数来源于作家们自费或自筹捐赠,各创作团体也自行其是,每个团体自身是相对封闭的,难以与当地其他同类团体、国内文学团体真正合作、交流。实际上,近半个世纪以来北美主流社会大力打造多元文化社会、倡导多民族语言的态势下,树立英语语境中的华文文学是大有可为空间的,然而眼下的北美文坛,却难以看到与主流文学界对接的自觉性和主动力。海外作家常因为有自己的职业,不靠文字生存,只是写自己想写的,因此功利心少,迎合市场的动机不是很大。有些作家将作品到大陆去投稿,被出版社要求改稿达四成以上,也有的甚至被改得面目全非,这些挫折和打击都是海外作家所面临的困境。
    梓樱: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一个困境是时间的问题。绝大部分海外华文文学作家有自己的职业,他们的创作都是在工作之余的几小时里,要长期坚持写作是需要很大毅力的。另外,对国内市场的了解、对读者口味的了解、以及从写作到出版过程的艰难,都是海外华文文学发展的阻力。
    海云:当两种不同的东西相遇,比如不同的文化,开始必然会有冲突和碰撞,就看那边冲击大,正如两个球相撞,重量大的会把重量轻的撞得飞起,可是,也正如我们中国道家的那个太极图形,阴阳相交,平衡的结果必定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达到一种相互融合和接纳,英文叫做compromise。一位美国文学家说:Great literature show people multidimensional.Full of contradictions and contrasts. 伟大的文学作品表现出人类的多维度,充满了矛盾和对比。不同的文化也正是多元化和多样性的温床,我们并不需要站在一边打倒另一边,或者赞美一边批评另一边,只要用生动的笔触表现出这种冲突、矛盾、对比、和相互包容、接纳甚至相互排斥和拒绝,都可以成为伟大的文学作品。
    杨剑龙:海外华文作家是从心底里最挚爱文学的群体,你们的创作大多是发自内心的,虽然有着业余创作时间少、难以进入主流社会、发表出版困难、创作相对封闭等困境,但是在海外华文作家们了解与研究这些困境过程中,将会努力摆脱这些困境,在文学社团的组织中,在与大陆文学界加强交往交流中,在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互动中,拓展创作的视野,提高创作的水平,获得读者与学界的关注,真正创作出具有国际影响的伟大作品。5总结与促发
    杨剑龙:随着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发展与嬗变,编撰《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应该被提到议事日程上。在以往海外华文文学史的编撰中,赖伯疆编著的《海外华文文学概观》(花城出版社1991年7月版)、陈贤茂主编的《海外华文文学史初编》(鹭江出版社1993年12月版)、潘亚暾的《海外华文文学现状》(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8月版)、陈贤茂主编的四卷本200万字的《海外华文文学史》(鹭江出版社1999年8月版)、公仲主编《世界华文文学概要》(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6月版)先后出版,但是这些文学史基本以20世纪为范畴。新世纪已经经过了17年,对于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的编撰,对于搜集和整理有关文本和资料,对于总结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的发展,对于促进海外华文文学的创作,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黄宗之:目前国内的世界华文文学研究出现了一片繁荣的景象,但研究还是以零零散散的华文文学作品和作家研究居多,还没有出现对新世纪华文文学史、作家及作品作宏观的系统的整体性研究。编写世界华文文学史是一个浩瀚的工程,我建议尽可能进行多学科和多院校合作。建议考虑分类收集资料建立起海外华文文学数据库,包括文学作品、华文作家、华文文学刊物、文学网站、文学协会、研究机构、重要事件、文学会议等,为编写“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提供详实的材料。
    叶周: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在介绍研究作家作品的同时,希望能够借此反映出作家所在国的移民历史,通过文学史映衬移民史。各个时期的移民遭遇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们作品的时代特色完全不同,而这些变化正是不同历史时期各国政治、经济、文化变化发展使然。因此不同阶段的移民作家创作的作品是社会变迁的最真实的反映,具有不同时期的特点。同时海外华文文学史应该关注作家在各个不同时期创作中对一些热点问题的思考,譬如:移民代际隔阂和互动、跨文化创作中所遭遇的文化禁忌等等。
    江岚:希望书写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的学者们能够看到,北美的文学组织都是社区的产物,其建立、发展、变动乃至于此消彼长,都离不开华人社区内在的优缺点的制约。因此,从严谨的、学术的角度更客观地去书写这一部历史,需要结合对华人社区的细致了解和深入考察,而不是通过某些人或某一批人的讲述用感性的想象去填补历史过程。
    梓 樱:“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的撰写是一个大工程,首先要确定时间范畴,何时起算新世纪?圈定了范畴才能够进行调研。比如,三十年前的海外写作群体与现在的写作群体有很大的不同,“国际新移民文学”团体聚集的是八十年代后移民海外的作家,以大陆背景的为主,这群作家的写作范围和角度,与以台湾作家为主体的海外作家写作有很大的不同,而近三十年的新移民作家,写作上不仅有量的不同,还有质的区别。
    杨剑龙:我认为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的写作,必须基于搜集整理大量文本有关资料基础上,在充分研究海外华文文学已有研究成果基础上,在加强境内外文坛交流与互动基础上,将海外文学的发展看作世界文学发展的一部分,看作与中国大陆文学互动发展的一部分,必须确立文学史发展的整体观,不仅从作家作品,而且从读者阅读市场效应等角度,开展对于文学史发展脉络的梳理与研究,应该具有鲜明的问题意识,通过文学史研究发现一些规律性的问题,从而总结文学史发展的某些经验甚至教训,真正推进海外华文文学创作的发展与繁荣。关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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