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婧懿【靖江日记】那天，父亲越过橙子树看着我，流着泪……-微靖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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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江日记】那天，父亲越过橙子树看着我，流着泪……-微靖江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靖江日记。原标题《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他是典型的中国式父亲爱在日月潭，很少跟子女表露感情》。靖江日记：寻找有趣的人，发现有料的事杜雯媞，尝试与众不同的生活。靖江日记只做原创，形式不限。投稿方式：3410245767@qq.com
溪头荠菜摄影《老家的橙子树》
母亲树?
周日照例回娘家蹭饭。
院子里的橙子树开花了。洁白的花密密地点缀在苍黑古劲的枝干与柔嫩的新叶间，花香浓郁而不失清雅，蜜蜂嗡嗡在花下闹着，衬得整个小院无限的繁华和欢悦。
最喜欢这棵老橙子树，它总是在暮春时节静静开放悸动烧仙草，带给我们莫大的惊喜。它颇有些年代了，不知道是曾祖父还是祖父种下的，造型奇崛，古意盎然。二伯说它是文旦，移栽到这儿就长成了这样，不是文旦，不像香橼，也不像橙子。可我还是喜欢叫它橙子树行色天下。它默默地伫立在这个院子里，看一代又一代人诞生、成长、老去童志远。它送我大伯去无锡读书、行医，送二伯的几个孩子到各地去读书创业。
张存存画作《老哥俩》（1963年8月19日）
他见证了老老小小几代人挤在一个屋檐下到拆分成几个小家庭，但依然和睦团结。前些年家里造房子时，因为屋基变动，要动到这棵老树还有树下的古井。大家都舍不得，最终决定把房子往后移，但因搭脚手架还是忍痛把你锯掉了半棵。幸运的是你如今又重新繁茂苍翠。
小时候的我，最爱在你开花的时候帆蜥鱼，披一条花床单在树下唱啊跳啊，繁花就落在头顶上、身上，感觉自己变成了花仙子。下了雨，就更好了，连脚上都香香的，怕是蝴蝶仙子也没这么美气。
缪自永摄影《春装》
夏天，掀开树下的井盖，将水桶倒扣着放下去，“咕咚”一声桶落进了井里，绳子猛的往下一坠，水满了。慢慢地一把一把往上提，一桶清亮亮的的、冰冰的井水打上来了。将两手浸到水里淘气网，凉凉的，浑身毛孔一哆嗦，舒服极了。用井水煮出来的粥，泛着粉红的光泽，粘粘的，稠稠的，香喷喷的。
傍晚时候，打些井水，洒在场院上，地面的热气就散去了。搬张小矮桌、几只小矮凳，还有宽宽的琴凳，用湿麦芒做上烟熏蚊子，愉快的晚餐开始了。只是粯子粥就咸菜，可是，以天地为餐厅，有蝉鸣蛙唱助兴，有星星点灯，有月亮温柔地注视，有清风拂过树琴伴奏，神仙也羡慕。
饭后，三五成群的埭上人摇着蒲扇来串门，大家聊着东家长李家短，说着天时庄稼，或是讲些神仙鬼怪的故事苏佩雄。小孩子在旁边打闹着，大一点的躺在琴凳上看星星月亮，想着属于他们的心事。
缪自永摄影《月耀马洲》
我们听着听着就不耐烦了末世之希望树，跑开去追萤火虫。满天都是萤火虫呀，闪闪地飞舞着，河边是最多的。扑来的萤火虫装在玻璃瓶里，调皮的男孩子把萤火虫掐了头，贴在脸上、扇子上，追着女孩子喊，鬼来了，鬼来了，吓得我们哇哇叫。瓶子里的萤火虫自然是要带到帐子里，陪着我做个甜甜的梦的。
夏天是螺蛳最肥美的时候。做了红烧螺蛳，到橙子树上剪来新长的刺钉，用它来拨螺蛳肉。香辣的螺蛳肉伴着刺丁的清香，美死了。我高考结束那天，正是黄梅时节，雨下得极大。那天，弟弟冒大雨到屋旁的河里摸了一盆螺蛳，做给我吃。用橙子树上的钉挑着螺蛳肉吃着公章生成器，忽然想哭。
溪头荠菜摄影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秋天，橙子熟了，金黄金黄的，藏在绿叶间，满院飘着清香。用竹竿把橙子打下来，放在房间里，分给左邻右舍，让家家都闻闻香。我家的橙子不能吃，酸得要命，但却可入药。外公住我家那几年，他都会把橙子采下来，切成片，晒干，卖到药房里。
我有哮喘，母亲听说文旦平喘止咳效果好，就采许多给我，要我泡茶喝。唉，懒惰的我总是辜负她的好意。
秋末，收好芥菜，晒干后，就要渍腌菜了。橙子树下放口大缸玄皓战记。踩踏腌菜的任务总是我的。母亲把我抱进缸里，她放进一层菜，撒上一层盐，我就开始踩呀踏呀。踩结实了，刘欣美再铺第二层菜……踩完满满一大缸，支上竹枝，压上大石头，静静等待发酵。
待腌菜好吃时，冬来了。放寒假了，父母都要上班，打扫准备过年的任务就都落在我身上。在井旁，打上冒着热气的井水，洗碗，擦桌椅，洗床单、帐子……洗到手指发白。不过，树上有麻雀儿跳来跳去做伴深蓝色的情书，还有剩余的橙子挂在那儿倒也不觉得寂寞。一切都洗好了，就和外公在厨房里做腌菜馒头，等着过年了。
缪自永摄影《蒸蒸日上》
花开花落几番晴，我成年了，要出嫁了。那是个冬天，出门时，回过头，见父亲在楼上越过橙子树看着我，抹着眼泪。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他是典型的中国式父亲，很少跟子女表露感情。唯一的一次是我在放学路上遇到父亲良缘到，他搂住我的肩膀说，张婧懿我女儿最听话，这让我激动了好久。而今，女儿要别他，别家而去。他到楼上去，是想看我走得更远，还是不忍心让我看到他流泪呢？我扭过头，泪来了。
吃完饭，常常急着要赶回自己的家。母亲总要塞这样那样的东西给我。然后站在树边，目送我离开。
溪头荠菜摄影《望乡》
今天，她又站在树后，隔着树，隔着花，送我——已是中年妇女的，她的女儿，离开。然后，等着她下星期回来，计算着下次做什么菜，带什么给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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