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坛医院预约挂号【陇西文学】死亡村庄(十)-陇上人家

    【陇西文学】死亡村庄(十)-陇上人家
    编者按自本平台转载了贾垚《陇西县康家湾鼠疫流行始末》一文后,收到许多读者朋友的来电来信,要求刊发王守义先生的小说《死亡村庄》。现分期连载,一应读者只需,二为牢记这段惨痛史,以史为鉴,警钟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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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驼子姐夫像一尊雕像竖立在苍烟落照里。他举着酒葫芦一下一下地喝酒,背上的肉峰比年轻时候更突兀,身子更佝偻,长长的两条腿却依旧直溜溜有劲。他站立之地正是坟滩的中央,那次瘟疫使康家弯的坟地扩大了一倍。坟丘密密麻麻一直挨近当年吴阴阳设坛请太上敕令的山岗。瘟疫过后,驼子姐夫在岗下坟丘尚未占尽的荒地上种上刺槐,现在都几丈高了,夏天那些槐树绽开白色的花穗向宁静的坟滩吐着茉莉似的香气。这馥郁的芬芳混合着田里飄来的新谷气味,混合着夏日的山风带来绿色生命的温馨。当我锄地耕田放牧经过这里时,会情不自禁地驻足贪婪地呼吸这独特的气味,感到这是这道山梁上长眠的父老乡亲给予新生的康家弯的温存和祝福。
    这片坟滩的坟,除了包、张、康三家的祖坟年年清明有人扫,大多数都成无人修无人打的荒坟。每年清明万人坟上添新土时,驼子姐夫总要备点酒菜给死绝户的坟祭奠一下,拿铁锨填平鼠洞和山水冲陷的坑凹。他说今日康家弯人尽管不是他们的后人,但也不能忘记他们保罗亨特秦昊前妻。康家弯之所以是康家弯,不就是因为有这一代接一代留下的阴宅。时光尽管过去了将近十年,但这些坟丘下下躺着谁是谁他都能一一说得出姓名来。
    我的遐想在这片坟地里驰骋着……
    那年的冬天,降了几场大雪,三九天的气候,冷得将水缸冻破,果木冻死。驼子姐夫望着大雪覆盖的山河不住地唠叨:“陈死狗的天气,康家弯瘟疫兴许散喽!”
    这一天他的割烟朋友的侄女给我们送饭来时柯基断尾,驼子姐夫便让她转告他三大说他想到康家弯去看看。
    割烟朋友当下就来了,听罢驼子姐夫的话,道:“甭去了,康家弯没你的亲人,就那成阴婚的毛鬼女子,不过应个名,也不是正儿八经值得你当真纪念的。别去了。”
    驼子姐夫说:“不去康家弯,又能蹲哪去?”
    割烟朋友说:“我早替你安排了,就在我们磨子地过。”
    驼子姐夫要说什么被割烟朋友制止:“你听我把话说完。你来这两个月苏烟铂晶,是谁给你送吃喝?”
    驼子姐夫说:“你大侄女。
    割烟朋友说:“她人咋样?”
    驼子姐夫说:“是个好闺女。”
    “不错。”割烟用友说,“我大哥归天早,撇下老嫂和大侄女孤儿寡母。只因她脚大婚姻上受人弹嫌。你是不知道,我们南路人娶婆娘第一要紧的是看女人脚大脚小,面目丑俊倒在其次。因为这缘故大侄女耽搁到二十岁还没嫁出去。我便跟老嫂子讲你人虽驼背,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老嫂子便有心招你做女婿,才天天打发倒闺女给你送饭。这你就明白了吧,两个月来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我老嫂子做的。两个月,大侄女认识了你的人,在婚烟大事上给我点了头。你想你能走吗?”
    驼子姐夫想起那个大闺女:被日头蛰红的丰满的脸庞,一剪齐的刘海,像包家二娘一样的温顺和善的眼啃。红色撒花洋布小袄,蓝土布裤子,一条很旧的羊毛肚子手巾盖在头上。左臂勾着小马头提篮,右手提着瓦罐。一条粗黑的长辫子撩在胸脯上,辫梢梢扎着的红头绳一直垂到下摆。她见了他很腼腆,总是跟尕毛和我说话逗乐。当她提着空篮子回去时,过了淌山水的沟,红衣身子在一片灌木棉柳林里忽隐忽现时,便会听见她银铃一样的山歌。驼子姐夫被康家弯悲吟哀泣刺激得麻木,听见这歌看见那山道上春风摆柳似的红色身影,才使他得以从悲哀麻木中解脱,重新感到生活的乐趣。往往这时他总是眼不眨地直瞅着她。
    就是这样一个好闺女,竟然要嫁他。
    驼子姐夫既高兴又为难。向他的割烟朋友说:“这不成。一则我人丑不般配,二则我是结过阴婚的人。再结,毛鬼女子害哩!
    割烟朋友不屑地说:“屁,康家弯完了,是毛鬼女子害的吗?我们南路人信家神,只要你跟大侄女成了亲,毛鬼女子来门口有家神挡着。”
    驼子姐夫说:“结阴亲时,我当着全村人许愿不再另娶活人妻。”
    割烟朋友说:“现在人都死了,你许的愿谁管准问?”
    驼子姐夫说;“人死了,康家弯还在!”
    割烟朋友生气道:“看来你是不想领我们这份情啦!”
    驼子姐夫说:“大哥你莫生气。我康驼子若有大侄女做妻小,那是我一辈子的福气。怎么不高兴呢?可我思前想后,康家弯就这样一笔勾了,我不服气。我要去看一看,拉一帮子人让康家弯还阳生一口活气。”
    割烟朋友见他说话这样坚决,只好放他去了。
    驼子姐夫把三个妵娃托付给割烟朋友,只身来到康家弯。他一上洛浦山就没见到人渣子。村子里先前怎么死的人原封不动搁着,有的被老鹰野兽掏成空腔壳子。雪覆盖着当初的一切惨景,所以便感到没有离开时候那样血淋淋悲惨恐惧。一些騾马牛还幸存,依恋旧日耕耘生息的土地村庄而没有散去。它们以场院里没有打碾的田禾为生,一个个膘肥体壮。猪成了野豬,见了人就齜牙咧嘴地扑咬,只有毛驴和羊被狼扫荡无存。
    驼子姐夫在这死去的村庄里走了一圈,走进空屋搜集了一些银子钱钞带在身上,便到邻近村庄雇人去掩埋尸体,可没有人敢来闯这块禁地。驼子姐夫便进了城,城门早已开禁,过去张旅长的部下归属了别人开拔走了。驼子姐夫大摇大摆进了城,冬天县城里没有短工好雇,他到东窑上去雇花子。
    东窑,在东城城墙根下。同治年间,白狼造反血洗了巩昌城,烧杀抢劫春光美原唱,制造了一座如康家弯一样悲惨的死城。到了民国年间,县城逐渐迁来许多移民商贾,很快崛起鱗次栉比的繁荣景象。只有东城壕一带依旧荒凉,本城的花子大都在城墙根挖了窑居住,人们称之为东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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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驼子姐夫来到东窑,团头见说要雇人到康家弯去埋死人,每人每天三块元。花子们听了尽吐舌头,说好说歹没一个肯去。
    驼子姐夫失望了,他不知怎样才能驱走瘟疫在人们心里种下的恐惧。
    一日,他在酒馆里喝闷酒剑谍演员表,听到邻桌几个城里人议论康家弯癌疫。一个说要不是孙县长请来活佛登城洒法水,瘟疫非传到城中来不可;一个说张旅长杀身成仁封禁城门才免了一场灭顶之灾。两个人争论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许多酒客参与进来,大都支持那个说是活佛保住县城生灵安全的人。
    驼子姐夫已有几分醉意,张文卿那土匪旅长举抢自杀的情景在脑海里映现。那颗挂在海洛因枯秆上的眼珠在委屈地掉泪,他一阵肉顫两条鹭鸶腿猛地撑直,将酒碗重重地往桌上一蹾,大声道:“不是佛,是张旅长!我亲眼看见的……”
    “放肆溧阳论坛网!”一个长衫马的老者拍着桌子,“瘟邪之气,自虚空而来,尹惠熙亦欲其由虚空而去,岂是一堵城墙所能禁闭。若无孙县长请来活佛法力无边护佑城中百姓,难保今日巩昌不是鬼哭狼嚎之空城愁邑矣!你一个乡民村夫懂什么?”
    接着许多人便斥责驼子姐夫亵渎了神佛。驼子姐夫与他们争辩,不知谁喊了一声:“打这乡棒!”一阵拳脚劈头盖脸向他砸下。驼子姐夫怕自已所带银钱乱中有失,双手死死抱住装钱的兜肚伏在地上任他们暴打一顿散去。这一顿乱拳把他打醒了:当今民风信佛,世情难违俺混在农村,他决定背上银钱请活佛去。晓行夜宿走了三天,来到甘肃夏河县拉ト楞寺。这是全国藏传佛教六大寺院之一,高大宏伟的金瓦殿、庄严的鎏金大佛、穿红袈裟的喇嘛、数不清的玛尼经轮、虔诚到极点的信徒、永远不息的千万盏神灯……这一切使驼子姐夫大开眼界,始悟佛为何有浩大无边的威慑力量。驼子姐夫在金瓦殿前铺了柏木地板的宽廊檐上跪下叩了三天三夜长头,将三百块银元给佛捐了香火。活佛答应走一遭。
    喇嘛活佛起身时带了很多经,驼子姐夫雇了五个人,算他一共六个人,背着经,喇嘛活佛骑马,来到巩昌地面。进城时,驼子姐夫等六人背着经走在前头,喇嘛活佛依旧摆开威严的仪仗,长号呜呜地吹,法铃不住地摇,法鼓咚咚地敲,八个喇嘛齐声诵经,浩浩荡荡穿城而过。巩昌人有个毛魔唤精灵病,见神就叩头,因此街道两边市民人等无论男女都齐齐跪在道边,虔诚地念着“阿弥陀佛”。
    驼子姐夫伺候活佛喇嘛在康家弯念过三天三夜经,然后进城来到东窑上雇那些花子埋人,这回花子们争先恐后地跟着他上康家弯来了。
    尸体和骷骨一一埋葬了,天坛医院预约挂号驼子姐夫就劝花子们留下来。花子们垂涎现成的房屋、现成的上地、现成的牛骡牲口,不愿放弃改变乞讨命运的机会。他们挑最好的庄窠院住,最平的地耕,把牲口套上笼头缰绳牵回去喂养,把雪背到水窖里化成水储存。
    康家弯死寂了两个月,又冒出第一缕炊烟。康家弯又活了,照过远古人类的太阳照到康家弯的村街上时又出现活人影子。
    从此人们把康家弯叫乞丐村。
    大圆的日头就要滚下山头,从洛浦山梁看那落日,隔着一道波光潋滟的渭河,横着重重叠叠一重高似一重的摩天远山,蓦然看去仿佛是鲜血染过。
    驼子姐夫在坟地并没有看落日,但我也弄不明白他到底看什么狼骑竹马来。那些荒坟只能勾起沉落在遥远彼岸的不幸的昨天。
    “姐夫。”虽然是一场悲剧造成的嘲弄式婚姻,但就像真正的姐夫那样使我感到亲切自然,“听说你来一阵儿了?”
    “嗯。”他淡淡地应声。
    “有人见你在地里转吗?”我问。
    “嗯。”他神情非常忧郁,扬起焦灼的目光看着康家弯,讷讷地说:“过五天就立冬了,田禾还长着,糜谷地成了麻雀窝,高粱扬着脖子穗空了,洋芋叫“瞎瞎”害完了……·造孽啊!”
    站在这里看,紫黑的毛谷、金黄的糜子、红得似血的高粱和荞麦、干褐色的洋芋蔓,一片连一片,就像五颜六色的破布被曝弃于荒野。去年冬干,冬麦没种上,开春雨水好,大面积种了秋禾。眼下收秋季节已过,人却在几百里以外,修水库的修水库,炼钢铁的炼钢铁刘茜美子,都是军事化组织铁的纪律管着,谁还顾得上家门的庄稼。这一茬庄稼失收,明年肚子里填啥?地里种啥?我着实忧虑了。未完待续陇上人家陇上人的温馨之家关注